第(2/3)页 九镇那些上位者,在此次与大觉寺的交锋过程中表现出的冷血,多少是让他有点寒心的,连掘地境都不当人,还能指望他们能对其他人有什么怜悯之心。 他就担心夏川和宇文焘以及大夏的所有高层,也会随着营地不断发展壮大,自身实力越来越强,逐渐变得跟那些人一样。 好在目前,还没有这个趋势。 夏鸿起身遥望东侧青河浦的方向,低声询问道:“云蛟龙武两军,还有多少人没突破?” “云蛟军386,龙武军375。” 李玄灵半个月前的推测,估计还真没什么问题,全员突破到御寒级,最快也要四月份。 见夏鸿皱着眉头,夏川继续补充道:“我已经传信回去催促了,另外,武道阁多出来的名额,也都优先安排给屠龙军未突破的人用了。” 资源充足的情况下,修炼的事,再催促也没用,还是要看个人缘法,夏鸿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。 但眼下用兵在即,除了催促,也没什么其他办法。 “尽量让他们加快,马上就用得着他们了。” “属下遵命!” ……………… 摩敖历132年,二月初四 江夏镇城,主殿内,正齐聚着老老少少数百号人。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主殿后方的居室,神色紧张到了极点,有少部分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,眼眶里满是热泪,面露悲怆之色。 主殿后方的居室内,夏侯章和江心凡守在床榻边。 两人形容枯槁,显然都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,可即便如此,也还是一直盯着床榻上的人,脸上既有惶恐又带着些期待。 床榻上躺着的人,正是江夏领主,江应龙。 江应龙左边胸口有三道锥形伤口,一看就知道是被长枪贯穿造成的,伤口虽已经停止往外渗血,但周边早已变得焦黑,就像是被火光灼烧过的。 不光胸口,他的右肩和额头各有一大块塌陷,全身还二十多处莫名浮肿。 江应龙此刻气若游丝,明显不是正常的昏迷状态。 “师尊!” “父亲。” 倏然,夏侯章和江心凡同时惊喜出声。 原来是床榻上的江应龙,睁开了眼睛。 只是江应龙此刻睁眼似乎都很吃力,他没有说话,看着床榻边的徒弟和儿子,似是做了什么决定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,身体微微一震。 “师尊!” 夏侯章明显察觉到了什么,立刻惊恐的冲上前。 “行了,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丹药了,真有救的话,为师比你们更想活,显阳级寿元两百,老夫今年都一百五十七了,活了这么长,也不亏!” 听到这句话,夏侯章和江心凡两人,眼中同时露出了一抹悲怆。 “心凡,大觉寺答应罢战,提了什么条件?” 江心凡知道父亲要开始交代后事了,也顾不得伤心,赶忙开口道:“一共三个条件,第一,割让徐阳大营周边的十三个村级营地给他们,不能在人口上动手脚;第二,赔偿八千套千锻战甲,两个月内凑齐交付;第三,今后无论什么情况,都不得与大觉寺为敌。 第三个条件,不光江夏,还包含阳瞿和龙谷两镇。” 听到这三个条件,床榻上的江应龙面容瞬间又衰败了许多,轻咳两声后,才面带悲意道:“我江夏总共就四十七个村级营地,丢二十一个,又割十三个,疆域沦陷四分之三,老夫愧对先头领,愧对兄长啊!” 见他如此自责,夏侯章和江心凡赶忙出言宽慰。 “师尊,贼子势大,非你之过,不必如此。” “父亲,不是你的错,北朔、金山、武川、陲山、灞上,全怪这五镇鼠目寸光,见死不救,否则我江夏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。” 只是两人的宽慰,显然起不到多大作用。 江应龙脸上的悲意并未消退多少,可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,他还是压下心中悲意,转头看着两人,沉声交代道:“滨江一战过后,江夏再无与八镇争霸的机会,等我死的消息在八镇一传开,你们今后的处境就跟慕阴镇差不多了,章儿,老夫长话短说……” 扑通…… “章儿,谨听师尊教诲!” 夏侯章听到师尊对自己的称呼,眼眶顿时涌出两行热泪,扑通一声跪倒在塌前,泣不成声。 章儿是年少时师尊对他的称呼,江应龙将近有七十多年都没这么叫了,此刻弥留之际,再次喊出这个称呼,他心中怎能不动容。 “让我们割出徐阳大营十三村,足见大觉寺狼子野心,此次退兵,江夏不过是得了些喘息之机,将来还必有祸患,想自保,光和阳瞿龙谷两镇联盟还远远不够,去找北方三镇,投诚吧!” “父亲,若非三镇不出手,我江夏怎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,我们怎可认贼………” “师弟,闭嘴,听师尊的!” 听到父亲让江夏向三镇投诚,江心凡顿时情绪激动,可他话还没说完,就被前面的夏侯章给打断了,他抬头看着床榻上的父亲江应龙,身体猛地一颤,直接低头闭上了嘴。 “蒙兄长信任,当年将营地和你们都托付于我,短短四十多年,老夫竟致江夏于如此倾颓境地,死后真不知该如何跟先头领和兄长两人交代啊……” 江应龙面带自嘲,声音里满是唏嘘,看着跪在边上泣不成声的夏侯章,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,语带愧疚道:“章儿,为师不如你父亲,只能把这个烂摊子交到你手上了,当下局势举步维艰,你万事小心,既失了争霸机会,那就乖乖认命,为你夏侯氏,为我江氏谋一条好出路。 你虽嘴上不说,但我知道,你跟凡儿一样,心里也恨着三镇,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,镇城六十多万条性命,皆系你一人之身,你明白吗?” 头发半白,快满百岁的夏侯章,听到江应龙的临终遗言里,竟还充满了对自己,对夏侯氏的愧疚,泪水更如决堤般淌下,毫无半点江夏军首的威严,若是被外人看到这一幕,只怕会惊掉下巴。 砰……砰……砰…… 夏侯章看到江应龙气息愈发微弱,强忍心中悲痛,往后跪了两步,猛地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,再抬头看着软塌上的江应龙,语气无比坚定道:“弟子明白,师尊放心,弟子誓死守卫江夏,一定为我两族子弟和镇城六十多万人,谋一条好出路。” 对徒弟性格了如指掌的江应龙,听到这话,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下来,最后再转头看着长子江心凡,脸上愧意更浓,低声道:“凡儿,这四十多年来,虽然你不说,但为父知道,你心里一直都在为当年那五枚天阳果耿耿于怀,这件事,是父亲对不住你。” 听到江应龙这句话,江心凡和夏侯章两人,身体都同时颤抖了一下,夏侯章脸上是愧疚,而江心凡的表情则无比复杂。 六十多年前,江夏前任领主,夏侯章之父夏侯鸣,为开辟横江水域,冒死与霸占那片水域的赤鲤怪血战,最后虽成功赶走了赤鲤怪,可自己也重伤垂危了。 彼时江夏只有两个显阳级,领主夏侯鸣垂危在即,时任军首的江应龙成了唯一的顶梁柱,为解困局,江应龙拼死去摩敖山采了五枚天阳果,希望能再培养出一个显阳级来。 当时夏侯章和江心凡,两人其实都有机会。 可江应龙连问都不问,直接把机会给了夏侯章。 江心凡如今也九十出头了,按御寒级寿龄,算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,乍然听父亲旧事重提,还对着自己道歉,心里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怨念,也彻底消散了。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应龙,沉声道:“父亲放心吧!我也没几年好活了,我懂您的意思,今后无论如何,我都会与师兄同心戮力,我江氏与夏侯氏两族,休戚与共,同为一体的族训,永远都不会变!” “夏侯氏亦是如此,弟子今后,若有违此训,修为永无寸进,必遭五雷诛灭!” “好好好……先头领夏侯武与我父亲,当年也是如你们兄弟这般团结一心,才使我江夏从一大型营地,跻身入九镇行列,只要你们二人能同心协力,我两族必能于冰渊久续长存,好……好……” 江应龙情绪异常激动,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,面色也愈发红润,直到最后那个好字说完,一口气堵在喉间,再也没能缓过来,双手彻底瘫软垂下。 他的双眼,最后时刻都放在了徒弟和儿子身上,脸上带着欣慰满足的笑意,显然没什么遗憾了 “师尊!” “父亲!!!” 夏侯章和江心凡的悲鸣,直接传到殿外。 殿外齐聚的数百人,听到声音后身体猛地一颤,无论男女老少,全都对着居室方向,齐刷刷的跪了下来。 “爷爷!” “外公……” “叔父。” “领主!” “太爷爷,呜呜呜呜……” 整个大殿,顿时充斥着痛哭声,一片呜呼哀哉,气氛瞬间沉痛到了极点。 江夏主殿虽然修在镇城的最中心,但方圆一里内都没有任何其他建筑,而且这段时间明显做了部署,主楼周围没有任何人,否则这么大的哭声,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了。 “秘不发丧,继续封锁镇城,除非手持你我亲自签发的镇谕,否则无论是谁,都不得走出镇城半步!” 主殿居室内,悲痛过后,夏侯章起身坐到塌边,一边为师尊收敛遗容,一边对着江心凡开口下令。 “瞒得住么?师兄?” 听到夏侯章的话,江心凡声音有些无力。 九镇又不像其他村级或是巨型营地一样,互相都不来往,且不提各个镇城里的细作和探子,各镇高层之间的联姻也是不少的,甚至江氏和夏侯氏两族后辈,就有不少跟阳瞿、龙谷、幕阴三镇高层联姻的,此刻他们就站在殿外。 这消息瞒一会儿还行,想长时间隐瞒是不可能的。 “我没想着瞒多久,只要瞒到初十就可以了,大觉寺不是说了,初十就会派人接收徐阳大营和周边的十三个村级营地么?全力配合他们,隐瞒各地的消息,在这段时间之前,极力瞒着就行!” 听到夏侯章的话,江心凡身体微颤,迅速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夏侯章,瞳孔带着一抹震动。 夏侯章此刻瞳孔中满是仇恨,沉声低吼道:“北方三镇,还有陲山、灞上,这五镇,不是都喜欢看热闹么?现在该轮到我江夏看他们热闹了,老子就是死,也要为师尊出了这口恶气!” 徐阳大营是跟灞上接壤的,江心凡跟大觉寺商议的罢战条款里已经说过了,初十之前江夏不得泄露割地的消息,再加上大觉寺让阳瞿和龙谷也承诺,今后不得与他们为敌。 大觉寺接下来要干什么,其实已经很明显了。 听夏侯章此刻的语气,他明显也不打算遵照父亲江应龙的遗愿,去向北方三镇投诚了。 江心凡面色闪过一抹犹豫,可抬头看到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,想起刚刚父亲临终前的那些话,眼神也逐渐坚定了起来,对着夏侯章躬身一拜: 第(2/3)页